五十米深藍

文 masa

事隔多年之後，
妳有時仍會想起那個夜裡他突如其來的擁抱。

妳先是愣住了，於是沒有推開他，
待整個人回神後，卻也不忍將他推開，
只是任由他靠在肩頭。

他身上，有妳曾經再熟悉不過的味道。

他離開的那幾年，妳常獨自黯然神傷，
也許只是經過了過往兩人曾經約會的小公園，
或者是，他最愛的那攤滷味。
還記得有回，在街頭和一名西裝筆挺的男人擦肩而過，
對方身上竟搽了和他相同的古龍水，
妳於是不由自主停下腳步，
毫無防備地，眼淚就這麼洶湧地來，幾乎將人吞噬。

然而時間是如此殘酷又美好。

殘酷地帶走青春，卻也美好地撫平心上的縐折。
妳漸漸想不起來他身上的味道。
至於那個小公園，早已改建成一棟辦公大樓，
無論是有形或無形的痕跡，就這麼一一被擦去。

妳於是能夠再次去愛。
再次去感受另一個人的體溫。

只是下意識更小心翼翼不讓自己受傷，
即使過往的痛覺已然不再，
妳也知道那樣的痛一次就夠。

再見他時，妳表面平靜，心底卻不由自主撼動。

也許妳不得不承認，他就是那種能撩撥妳心弦的人，
無論時間過了多久，曾有的回憶怎樣斑駁，
他的出現就是一種絕對的存在感。
像是在宣告妳這些年其實始終在原地踏步。

於是當他抱妳，所有的過往都回到眼前。
他的胸膛溫暖依舊，
抱妳時左手仍習慣輕撫妳的髮，像在哄個小女生。
過往，只要他這麼做，妳就會感到無比安心，
彷彿就算世界塌了只要有他在，就什麼問題都沒有。

只是怎麼？
故事的最後，是他先起身離開，
留下一個坍塌的世界，再荒唐不過。

後來，妳讓那個擁抱成了最後一次。
不想昧著良心說，那全是為了守護妳現在的愛情。
也許真正的理由是，因為妳真的愛過他，所以無法原諒。
無法假裝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或者說，妳害怕再一次天崩地裂地毀壞。
青春的故事，荒唐一次便夠。
而妳至少擁有他最後的那個擁抱。

妳知道，那將能始終溫暖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