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米深藍

文 藤井樹

尼爾 我知道你不喜歡假如 你覺得那是假的 因為那不可能發生
所以不需要浪費時間去想所謂的假如
但是 假如有時候是必須的
那像是一種免費而有效的藥 它用來治療某種程度的絕望

你不認為他能治療什麼絕望 那是因為你從來不曾懷著希望

你不知道你媽媽走的那一天 我有多麼希望你不要出生
因為如果你不出生 那麼你的媽媽就不會死

但是 他告訴我 他用生命換來另一個人和我繼續過下半輩子
而這個人是我的兒子 我必須好好愛他

這二十九年來 我每天入睡前都希望明天醒來的時候
會看見你的媽媽睡在我旁邊 但從來不曾如願
這當然不會如願 而且這永遠都不會如願

所以我才需要假如

我常在一個人吃麵的時候問自己
假如你媽媽在的話 那這碗麵他一定會喜歡吃

我常在一個人看著照片的時候問自己
假如你媽媽在的話 他一定會說這張照片他的姿勢很難看

我常再一個人去包菜的時候問自己
假如你媽媽在的話 那麼他一定會要我包個土豆麵筋回家去 因為他喜歡吃

就拿現在來說
假如你媽媽在的話 他會跑去買礦泉水給我喝 他知道我很容易口渴

但這些假如就像是你所說的 它不會成真 所以不需要花時間去想它
但因為我每天都希望你媽媽還在我身邊 所以我需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