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米深藍

文 masa

後來，妳不再讓自己流淚。

就算是豔陽天，妳也打著把隱形的傘。
遮去頂頭的炎炎夏日，
遮去藍天的遼闊，
遮去他人對妳任何的遐想窺探，
也堅定地鞏固妳傘下的世界。

於是，旁人也許可以靠妳很近、很近，
卻從來都不能真正碰觸到妳的心。

妳突然憶起年幼時最愛雨天。

每當天開始下雨，妳就收起琴譜不再練琴，
然後開心地打把傘踏出家門，
沿著門前的巷道踩著那接二連三一個又一個的水窪，
總感覺到非常快樂。
也許是因為雨天，街坊鄰居的孩子們都被關在家裡，
於是世界安靜得讓妳覺得天底下，就剩妳一個人了。

縱然有一點點孤單，一點點膽怯，
卻同時擁有更多心安。

妳再不必刻意微笑，無須追逐，
只需要傾聽自己的心，
然後任由大雨嘩啦嘩啦地下，
世界卻是如此祥和。

很年輕很年輕的時候，
妳曾一度以為，
有天，妳會讓某個他進入傘下，
和妳仰望同樣的世界，
無論外頭颳風下雨，雷電交加，
他會緊緊握著妳的手，和妳堅守傘下的風光。

但童話畢竟是童話。

真實的世界，沒能如同畫家手中彩繪的唯美。

但是真正讓妳痛苦的，
也許是妳清楚明白自己生來就帶著這負荷，
沒有人能真正看見，
於是也沒有人能和妳共同承擔，或放下。
這近乎弔詭的哲學思考，是難以對人言及的祕密。

妳看見他人的靠近和退卻。

妳感覺自己的驚恐和閃避。

人生中，泰半的結局都由自己主導，
所謂的命運或緣分，
很多時候，只是人類拒絕面對真實的最佳口實。
但是那沒有什麼不好，
真實往往太過尖銳，不適合軟弱如人類去面對。
也許更妥切的說法是，學著去背負，才是真正的宿命。


後來，妳不再讓自己流淚。

並學會靜靜的，靜靜的，享受傘下的世界。
這是放棄或妥協，抑或真正的了悟？

答案也許還需要妳用很長很長的歲月，去慢慢明白。